甘煜,履职云南信托董事长近两年,作为有着10余年监管从业经历的信托高管,对信托行业出现的违约事件、行业转型都有着自身独道的见解。近日,甘煜在接受含信托百佬汇在内记者采访时就上述问题进行了深入的交流。
谈及行业关心的转型问题,甘煜认为,转型不能凭空转,看似美好的事物,未必适合自身,需要选择适合自己的路径;在公司业务方面,转型需要处理好基石型业务(传统业务)、战略型业务(如证券投资业务)和机遇型业务(如不良资产处置和养老市场等业务)。
信托百佬汇记者:近年来,信托非标式微,同时,资管新规和配套政策逐步实施,传统融资类业务逐步萎缩,您如何看待信托业的转型方向和路径选择?未来云南信托的重点布局领域和业务类型将会是怎样的?
甘煜:信托转型是必然趋势,已成为行业、监管层的共识,再也不能沿用以前靠吃利差盈利的模式了。具体的转型路径选择,取决于每家信托公司的禀赋和历史传统优势。
从云南信托的特点来看,目前资本实力有限,这决定了我们不会把融资类信托业务作为发力的重点。地产、政信等业务也一直不是我们的重点,介入较少,也不是云南信托的既定优势所在。
云南信托在某些细分市场领域有很多努力和较深入的探索,已经形成了一定的积淀,甚至(在部分细分领域)可能暂时有一定先机,加之我们以科技为业务提供赋能支持(比如消费金融、资产证券化、证券投资信托等),这些是云南信托转型的起点。
转型,不能凭空转,看似美好的事物,未必适合我们。
在业务的梳理方面,我们做了一些思考:第一,有一类业务是基石型,对公司的基本生存具有支撑作用,是保证公司转型期稳定推进的基石,对这些业务,我们要提供必要的保障;第二类是战略型业务,要在资源投入上进行重点考量,比如我们希望重点发力的证券投资业务(公司将围绕资本市场、上市公司、员工激励计划、持股计划等,进行深耕)。消费金融业务也是我们看好的,因为国内双循环下,尤其是内循环的重要性,将大大加速消费趋势。财富管理业务也是我们要持续跟进、重点培育的。第三,机遇型业务。虽然这些业务出现了一些好的苗头,但还看不太清楚能否作为支持我们未来战略发展的方向,只能“边打边看”。比如不良资产处置、养老市场等相关业务,需要继续观察和评估。
信托百佬汇记者:在财富管理方面,云南信托有哪些布局?
甘煜:财富管理是泛资管时代兵家必争之地。客观上看,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是多年的高速经济发展推动了居民财富的快速增长,促生了强大的资产配置、财富管理需求,与此同时,监管层也引导信托业积极从融资类信托转向服务信托、回归服务实体和民生的本源上来。财富管理是优化信托定位、塑造竞争力过程中不可或缺的能力。
相对而言,云南信托在财富管理方面是一个后进者,需要尽快追赶、迎头赶上。针对自然人,云南信托会重点提供家族信托、标品产品,同时,进一步探索、优化信托AI智能投顾服务。针对机构,我们将继续加大资产配置服务能力。
信托百佬汇记者:您如何看待今年信托业的产品密集爆雷、产品兑付危机不断出现?同时,叠加信托产品收益率持续走低背景下,未来如何重新恢复高净值客群对信托产品的信任?
甘煜:经济下行期,信托项目暴雷增多,这某种程度上说明信托业之前的展业模式存在问题——没有风险定价能力,没有真正的收益—风险曲线,不能真正就风险的高低进行准确、客观、科学评估。当然,把爆雷(原因)简单地归结为信托是天生的、必然的坏孩子,这有失客观。
在经济下行阶段,增长速度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三期叠加,加上疫情的突然、外部冲击,信用风险大概率会出现集中暴露、爆发的趋势,而且信托爆雷具有很强的新闻性,因为信托以单个项目制运营为主,既不能像银行间接融资那样具有天然的资金池缓释效果,也不能像券商那样可以市场化地通过净值化产品及其运营操作,减少其与投资者之间的张力关系。
如果信托公司能够真正做到精确风险定价,提供科学的收益风险曲线,那么,客户就能在自主投资中,选择匹配自己风险承担能力的产品,这有利于恢复投资者的信心。
信托百佬汇记者:多家信托公司完成了引战工作,云南信托的增资扩股方面有何新进展?
甘煜:由于与相关方签订了保密协议,关于引战的很多细节,我们目前不便对外透露。增资确实是云南信托必须面对的一个重大问题。资本实力对于信托展业影响巨大。比如,净资产低于30亿元的信托公司无法与保险公司开展很多业务层面的合作。银信合作方面,银行内部风控标准也对信托资产实力有很高要求(属于准入的硬杠杠指标)。更重要的是,监管部门即将推出针对信托公司的资本充足管理办法,在这一情境下,信托公司面临的资本充足压力会显著增强。
做大资本实力,突破金融机构合作的瓶颈障碍,是我们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引战是解决该问题的一个可选项。在实际操作层面,面临相互选择问题。一方面,引入战略投资者,必须符合监管要求的各类严格指标,这会将一批潜在意向者排除在外。另一方面,云南信托作为持牌金融机构,不欢迎“门外的野蛮人”。意向对象不能只是有钱即可,其入股的动机也是我们考量的重点(“非诚勿扰”)。当然,对方也会权衡考虑我们的情况:在严监管形势下,他们要对信托牌照的定价做出自己的判断——对于信托牌照的估值,不同投资者可能会有分歧。有的人会认为,信托跨领域投资的基本制度红利,没有因为严监管而改变,大浪淘沙,信托(牌照价值)将弥足珍贵。有的人则认为,泛资管竞争形势下,信托与其他资管主体的竞争优势被拉平了。此外,潜在的战略投资者可能认为,小信托公司更有活力和发展空间,但有的投资者会认为,小信托公司面对竞争的生存压力更大,形势更严峻。
对于云南信托管理层来说,只要是符合监管要求、利于公司长远发展,引战增资就是可选项。公司的现有股东对于引战增资也是持开放、支持的态度。
信托百佬汇记者:云南信托最新年报显示,公司的使命是“用科技让金融更简单”,愿景是“成为卓越的科技金融服务平台”,请您谈一谈公司设定该使命愿景时的市场环境和初心。
甘煜:云南信托不是为了赶潮流才提出这些使命和愿景。由于股东背景(在资本市场方面具有一定的积累),我们早在2003年左右,就在证券投资市场领域开展了一系列创新实践。当时大多数信托公司都在做类信贷业务,我们已开始参与资本市场服务,随着业务量的增加,估值、清算、托管等一系列环节对IT系统提出了新的较高要求,促使我们加大科技、IT系统的投入,这大幅度提高了云南信托在证券投资信托领域的后台科技支持、服务能力,多年的摸索也转化为很多银行合作伙伴对我们的认可。
2014年,我们加大转型力度,酝酿推进了普惠金融布局,尤其是积极探索了消费金融业务,由于该业务对获客和风控提出了更高需求,我们加大了科技力量的支持,自主研发了IT风控系统。
拥抱金融科技,既是源于我们这些历史积淀,也是我们真正发自内心的选择。有了这些科技气质、底蕴(“腹有科技气渐华”),也让我们在加大科技赋能方面,提振了更多信心。在与一些科技先锋乃至科技巨头进行合作时,双方理念也就更容易契合。但是,我们不是要将自己定位为科技公司,而是保持信托初心,基于金融的基础属性,增强科技力量,致力于将云南信托打造为泛金融机构的优秀服务商。
我们看到,在金融行业,部分头部银行的金融科技实力非常强大,已经能将科技服务作为一个产品,对外进行输出。云南信托虽然达不到这一水平,但是我们认为,只要不断跟进金融科技的步伐,未来的发展空间、对外合作面,将更为宽广。
信托百佬汇记者:大的银行、头部金融机构如果大力进军消费金融领域,是否会给信托公司的消金业务产生强大的竞争压力?
甘煜:以银行的信用卡业务为例,长尾客群非常多,但要提供服务的市场容量也很广阔,这不是一两家银行能覆盖的。头部金融机构在进军消金业务领域时,试错成本很高,在市场机遇的捕捉方面,未必能强于小金融机构,而且一旦为了获客(客群下沉)而降低不良率的容忍度,其不良资产可能大幅提升,这对头部金融机构来说,有可能成为一个严峻的挑战。总体而言,消费金融领域是一个生态圈,不同的金融主体在其中有不同的生存定位和竞争法则。